“闖海人”張校長

張東海（中）在萬寧中學高二年級十二班的數學課上一邊聽課一邊與學生交流。本報記者 賴書聞 攝

11年前，湖南岳陽，一位56歲剛剛退居二線的中學校長正“賦閑”在家，一則北京師范大學面向全國發出的招聘廣告讓他怦然心動。

隨后他“進京趕考”，在300多名應聘者中奪魁，成為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校長。

從洞庭湖畔到南海之濱，重新點燃“教育夢”的他找到了一片“試驗田”，帶領老師們篳路藍縷，讓一所新創立的學校3年辦成全市名校、5年辦成全省名校、8年成為北師大全國70多所附屬學校的排頭兵。

2023年12月16日，在海南省萬寧市萬寧中學的張東海勞模創新工作室，已經69歲的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張東海，跟記者分享了他在萬寧經歷的“兩張紙”和他在兩所學校逐夢的故事。

“開疆拓土”

一直以來，張東海都想按照自己的教育夢想創辦一所“三園式”的學校——美麗的花園、學習的樂園、和諧的家園。

2012年7月，海南省教育廳決定引進優質教育資源，創辦一所高校與地方政府合作辦學的公立學校——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

張東海過五關斬六將，獲得12位評委的一致認可。此前，他已經在岳陽擔任了19年校長。

“我剛來海南‘開疆拓土’時，高興又忐忑。”張東海走馬上任后，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眼看距離開學的時間越來越近，但學校的大批教學設備尚未採購，老師招聘工作才剛剛啟動……

開弓沒有回頭箭，唯有拼盡全力。

白天，張東海和老師們開始與時間賽跑，吃住在工地﹔晚上，大家輪流值班，看管校園。在張東海的床頭，放著一個筆記本。“千頭萬緒，我每天最多睡5個小時。經常晚上睡不著，想起還有什麼事要辦，就寫在小本子上。”他回憶道。

張東海和團隊幾乎走遍了萬寧和海口的每所小學、初中，但招生形勢依然十分嚴峻。第一次高中招生不僅比原計劃的招生人數少了約200人，而且招到的高一新生錄取線低於萬寧普通高中招生平均分10分，低於海口普通高中招生平均分14分。

開學日終於來了，琅琅的書聲，青春的臉龐，上課的鈴聲……這些都是張東海最熟悉、最眷念的，他覺得自己“歸來”了，也“更有事情干了”。

快樂學習

在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校長擁有充分的辦學自主權。這也是最吸引張東海的地方。

建校初期，張東海帶著團隊用4年時間在全國各地“招兵買馬”，引進高級教師、骨干教師及學科帶頭人，建立起一支教育理念新、師德素質優、教學水平高的師資隊伍。

2013年冬天，在陝西師范大學，張東海一天連著聽了18節試講課，聽到最后累得整個人都站不起來，需要兩個人架著胳膊行走。“校長意味著責任，凡是來應聘的老師，隻有我聽了他們的課心裡才有數。”

“一節課一節課地抓教學質量，講評每位老師的課。”張東海根據多年的教育經驗，創新課堂設置，提倡個性化“高效課堂”“學思課堂”，同時開展各種形式的教師培訓、賽課、集體備課。

“學習應該是和諧快樂的，更重要的是抓好學生學習、生活習慣的養成教育。”不少人認為，高中要想抓升學率肯定要“硬拼”，但在張東海看來，“學習成績是好習慣的附帶產品。”

“我們學校除了開設國家課程、地方課程外，還開設基礎性、拓展性、創造性3類校本課程以及各種特色活動項目。有80多門課程讓學生選學，每人必須參加一個社團活動。”張東海親自參與設計特色課程，培養學生的人文素養，就連高三年級的音體美課也一節不許少。

2015年，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迎來建校以來的首次高考和中考。高考成績揭曉后，萬寧乃至海南省教育系統都直呼“不可能”：該校一本上線率46.2％，二本上線率90％。中考成績更加令人難以置信，750名初三學生中考平均成績為705.9分，位居全省第一，之后連續3年名列全省之冠。

2017年，辦學第5年，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被破格授予海南省一級甲等學校。北師大對當時全國78所附屬學校進行考核，萬寧附中被評價為“辦學時間最短、發展最快、質量最優、影響最大”的學校。2019年，這所學校被教育部、人社部授予全國教育學校先進集體。

攪動“海水”

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的辦學成就在萬寧乃至海南省教育界起到了“鯰魚效應”。張東海由此被稱為攪動“海水”的人。

以前，萬寧的優質生源大多前往瓊海、文昌、海口等地求學。現在，每年都有上千名在外地市縣讀書的孩子回流萬寧。

2021年，張東海在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任職已滿9年，達到北師大教育集團出任校長的最高年限，這時萬寧市委、市政府再三挽留，對他進行返聘，請他出任萬寧市人民政府教育總顧問、萬寧中學黨委書記，幫助振興萬寧中學。

“在北京師范大學萬寧附屬中學，我是白手起家，在一張白紙上畫了一幅圖畫﹔而在萬寧中學這裡，是一張畫了很多遍的紙，需要重新涂改。”張東海接手萬寧中學這所有近百年歷史的老校時，需要大刀闊斧處理教師隊伍老化、嚴重缺編、管理理念落后等積弊，老師們的士氣和信心普遍不足。

“我們先把黨組織建立起來，讓100多名共產黨員發揮模范帶頭作用。然后改革人事制度，能者上庸者下，補充新鮮血液。”張東海說。

隨著人事制度改革、引進人才、培訓教師等工作陸續推進，兩年后，萬寧中學舊貌換新顏，師生都有了不一樣的精氣神。2023年12月底，在海南省評估的省一級甲等學校公示名單中，萬寧中學成功入選。

在許多人看來，張東海是一位“鐵人”，“年輕人走路都跟不上他”“精力過人”……不過，他也坦言：“創業初期，壓力大到腦袋都要爆炸了。我就到海邊，一個人躺在草地上，看著藍天放鬆。”

1988年，海南建省辦特區，時代的號角吸引了無數熱血青年、改革闖將“闖海”，這群人也被稱為“闖海人”。張東海出版過一本詩文集《南海放歌》，其中不少主題都與“追夢”有關。他覺得，這也是一位“闖海人”的心靈獨白。

無論是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的領獎台上，還是在參加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舉辦的芬蘭第12屆世界校長大會論壇上，張東海都以“追夢校長”的形象出現在大眾面前。

“一個人要有夢想，夢想停止了，生命也就沒有意義和價值了。”張東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