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我在我思】“0.1元”帶來的改變超出想象

湖南岳陽臨湘市的一場“工資談判”，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它看似只是當地工會組織一次波瀾不驚的“常規操作”，但每單增加了一毛錢提成，這對快遞小哥來說無疑是好消息。沈岸軍掰著指頭跟我盤算，一年下來他起碼增收9000元以上。毫無疑問，這是屬於沈岸軍們的勝利——臨湘市快遞從業人員都增加了收入，比如派單員月薪也漲了300元。

有關這次工資集體協商談判過程的報道，標題是“0.1元的‘勝利’”，但事實上，這場勝利並沒有針尖對麥芒式的交鋒。

“在協商中，我們快遞企業老板確實‘出了血’。”臨湘市快遞行業協會會長李象保同時是一家快遞企業的經營者，他這句話乍聽起來給人的感覺是，他們好像是“輸家”，其實不然。“隻要能留得住人，聚得了人心，一切皆有可能，未來隻會更好。”走出員工流失和不斷招人的困擾，李象保們覺得勝利也屬於他們。

隊伍穩定是不是一種勝利？這些年，常常苦於“不好招工”的企業經營者應該最清楚。把職工留住的辦法很多，付出“一毛錢”的成本應該是收益最高的。

最近，各大快遞平台公司集體承諾，每單派送費漲一毛錢，用於改善快遞小哥的待遇。細算下來，此舉增加的成本可能是天文數字，但經濟活動的賬有很多算法。

經歷過一輪輪慘烈的價格戰之后，快遞企業傷痕累累，快遞員派送費也一直被壓縮，從每單超過一元到每單遠不足一元。靠“算法”提升勞動效率並非永無止境，在從業者內心，快遞員這個職業的吸引力正在下降，職業忠誠度已大不如前。

工會發出工資談判邀約，將臨湘市幾家快遞企業負責人拉進會議室，將經營現狀、投資成本、用工情況等敏感信息擺到了桌面上，幾輪磋商下來，“漲薪”一致通過。這些平時拼得“你死我活”的競爭對手，還達成了“相互幫助”和“共進退”的策略——一毛錢催生的畫面，足夠意味深長。

當資本越來越顯示出好斗的一面時，平台經濟的經營者應保持“冷靜的頭腦，善良的心地”——這對於手握重金“沖鋒陷陣”的企業家而言，也是一種警醒。

決定經濟活動成敗的遠不止經濟因素，無數商業故事都揭示過，“改變的力量”常常來自非經濟因素。

平台企業集體對快遞員讓利一毛錢，其意義遠不止是向快遞員釋放了善意，可能還將促使企業從無序的價格戰中冷靜下來，思考如何實現在多贏中成長。

時下，技術與資本引發的商業創新，正在大量發生。“躺平”“內卷”“割韭菜”等熱詞折射的社會心理也表明，勞動者的熱情和力量正在被損耗。有人感嘆，新經濟打造了平台，但與員工的鏈接隻有“數據”，新技術提升了效率，而企業卻失去了格局……沒有情感，沒有凝聚力，已經成為不少企業的痛點。

工資集體協商是工會維護職工權益的一個被普遍運用的老工具。推出這一制度時有一個詞經常被提及，即“命運共同體”。“全面推行工資共決，將對普通勞動者和企業雙方達成互利共贏。”有關規定在闡釋這一制度的意義時如是表述。

一毛錢的勝利，幫員工增加了收入，更幫企業放大了格局。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共贏，工會組織、快遞員、快遞企業都是勝利者。